摘要:中國正在誕生自己的MNC
百濟神州與信達生物,幾乎有著相同的起點。
在“創新藥”概念尚不普及的2010年,百濟神州與信達生物先后成立,共同聚焦于潛力無限的PD-1靶點。后續研發過程中,兩家公司臨床進展順利,信迪利單抗(達伯舒)和替雷利珠單抗也均取得了商業化的成功。
憑借PD-1預期,百濟神州與信達生物均在2018年登陸港股市場,成為中國第一批受益于18A政策的創新藥公司。
研發能力是創新藥企的立根之本,這一點上兩家公司都向市場證明了自身的科研實力。但無論是百濟神州,還是信達生物,它們均不滿足創新藥企的定位,而是致力于向Big Pharma(大型制藥公司)轉型。
盡管兩者有著共同目標,但發展路徑卻是迥然不同,甚至可以說南轅北轍。故而盡管起點近似,不同的預期與估值邏輯下,目前市值卻產生了極大差距——在港股市場中,信達生物尚不及百濟神州1/4。
面向未來,信達生物還有機會補齊它與百濟神州的差距嗎?
01 為何要成為Big Pharma?
MNC之所以強大, 最核心的原因在于強大的美國市場商業化網絡。眾所周知,美國是全球藥價最高的市場,任何一家藥企想要賺取可觀的利潤,美國市場就是必爭之地。
然而,美國市場的蛋糕看似誘人,但準入門檻卻極高。一方面,FDA會嚴格考核藥物的價值,設定了極高的技術門檻;另一方面,美國藥物市場拓展又需要極高的營銷成本,即使藥物通過了FDA的上市審批,但若沒有強大的商業化網絡,那么藥物的銷售也很難讓人滿意。
對于一家普通的創新藥企而言,在極為有限的資金下,能夠創造出一款全球領先的藥物就已經難于登天,更不要說后續的商業化推廣了。隨著這種趨勢的不斷強化,由創新藥企獨立孵化的明星藥物越來越少,幾乎全球最暢銷的藥物都來自MNC公司,當初強如第一三共的DS-8201,也最終選擇將國際市場的商業化交給阿斯利康負責。
圖:2025年全球藥物TOP 10,來源:錦緞研究院?
我們的藥企之所以沒有誕生MNC,并不是因為研發能力欠缺,而是因為難以在國際市場建立強大的商業化網絡。如果我們僅作為研發者角色,想要順利將一款藥物做大,那么勢必就需要將商業化的蛋糕分給美國的“渠道商”。
所以,MNC的核心本質是什么?除研發能力,資本能力外,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擁有固若金湯的歐美商業化護城河,它們才是海外藥物進入歐美市場真正的“賣水人”。
當投資者看透了這重底層邏輯,也就能夠弄清楚為何百濟神州、信達生物等頭部創新藥公司都在積極轉型Big Pharma了。在它們的眼中,自研能力只不過是敲門磚,當其吸引了足夠多的資本,真正要做的事情就是構建屬于自己的強大商業化網絡,這才是藥企長期競爭力的護城河。
02 信達向東:做國內的MNC
依靠達伯舒的強勢表現,信達生物躋身創新藥國內第一梯隊。當所有投資者都認為信達生物將憑借自研能力大放異彩時,它卻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。
自達伯舒之后,信達生物就開始投身于生物類似藥研發中,集中研發了貝伐珠單抗生物類似藥(達攸同)、利妥昔單抗生物類似藥(達伯華)、阿達木單抗生物類似藥(蘇立信)、托萊西單抗生物類似藥(信必樂)等多款產品。
對于生物類似藥的創新性,投資界是存在質疑的,但信達生物卻并沒有在乎外界的目光,而是毅然決然投身于生物類似藥賽道。2020年,信達生物的三款生物類似藥集中上市,再加上達伯舒的穩定表現,幫助信達生物營收規模不斷擴增。
回過頭來看,信達生物切入生物類似藥的目的很簡單,就是寄希望于生物類似藥的快速獲批,短時間內搭建起穩定現金流的產品矩陣,并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強化商業化網絡的構建。可以說,從那時候起,信達生物的核心競爭力就開始變化了,自研能力已然不再是信達最核心的武器,不斷增強的國內商業化網絡才是。
隨后幾年時間中,信達生物更是將“商業化”這個武器發揮到極致,不斷通過引進藥物的方式強化商業化能力。
最開始,與信達生物合作的還主要是自己的股東禮來,但最近兩年中,越來越多的國內創新藥公司開始將自己的產品交給信達生物。截至目前,信達生物共有16款產品獲批上市,其中只有6款自研,3款來自股東禮來,多達5款來自國內其他創新藥企。
圖:信達生物商業化產品一覽,來源:錦緞研究院
國內合作伙伴的增加說明,信達生物國內商業化的能力已經得到了業內的初步認可,當加入信達商業化網絡的公司越來越多,其商業化效率也就越來越高,從而形成正反饋。這種不斷吸引創新藥企合作的能力,很像國際MNC公司的早期雛形,只不過以信達生物的能力,還只能聚焦于國內市場。
當然,肯定有人會說信達生物也是有能力BD出海的,信達生物的價值不僅限于國內市場的商業化能力。對此我們并不否認,但與國內商業化能力相比,目前的出海預期真的可以忽略,就連俞德超博士自己也僅給負責海外業務的全資子公司Fortvita僅1億美元的估值。
透過現象看本質,信達生物擁有較為深厚和專業的外資股東,其實它走的正是一條聚焦國內市場的Big Pharma之路。
03 百濟向西:化身出海橋梁
與信達生物類似,百濟神州的崛起亦是自研碩果的綻放。
不過,百濟神州并沒有以國內市場為錨點,而是第一時間選擇沖擊美國市場。以百濟神州首款產品澤布替尼為例,其最先于2019年11月在美國以“突破性療法”的身份,“優先審評”獲準上市。在十個月后,澤布替尼才在國內市場獲批上市。
為了能夠在美國市場站穩腳跟,百濟神州不惜耗費重金開展與當時頭部BTK抑制劑伊布替尼的“頭對頭”試驗,并順利于2022年贏下“頭對頭”。正是因為有優異療效的背書,澤布替尼才逐漸開始業績釋放。此番種種不難看出,百濟神州的首要目標就是要在美國市場立足。
有了“拳頭”產品后,百濟神州并沒有選擇與“渠道商”MNC合作,而是選擇獨自構建商業化團隊。至2024年底,百濟神州的國際商業化團隊規模超過3700人?,其中500多人分布于北美和歐洲。
如果單從澤布替尼這一款產品看,那么費時費力地構建全球商業化團隊是并不劃算的,這也是百濟神州早期業績虧損嚴重的原因。但若上升一個維度,就會發現百濟神州要做的事情不僅僅是為了賣好澤布替尼,其更是希望能夠成為中國藥企進入美國市場的橋梁。
2024年10月,百濟神州的第二款產品PD-1藥物替雷利珠單抗順利獲得FDA的批準,自此百濟神州美國商業化的產品也提升至兩款。伴隨美國獲批上市數量的不斷增多,百濟神州的運營效率正在不斷提升,企業的虧損則在顯著降低,后續百濟神州需要做的就是繼續孵化更多的創新藥赴美上市,包括自研、引進和BD合作。
在最近百濟神州的交流會上,百濟神州就提出了NewCo模式的設想,只不過百濟神州的NewCo模式必須是由其主控,最終的商業化需要交給百濟神州來變現。這其實就是一套典型的Big Pharma盈利模式,這套模式下,自研能力將不再是核心關鍵,整個商業化體系的活躍度才是。
若我們將百濟神州的商業模型比作飛輪,那么澤布替尼和替雷利珠單抗則是推動飛輪轉動的核心推力。盡管如今我們并不能說百濟神州的這個飛輪模型已經轉動起來了,但其正在做的事卻是意義非凡的,如果成功那么百濟神州無疑將化身成為MNC的一員。
放眼未來,百濟神州能夠達到怎樣的高度,核心的關鍵就在于它的商業化體系中能夠引入怎樣的產品,這背后的投資邏輯將逐漸趨近于MNC們。
04 結語
正如我們一直以來的觀點,創新藥企沒有必要非要轉型成為Big Pharma,但必須有人去這樣做。
不同于創新藥企的創新為王,Big Pharma企業將更關注運營能力,利潤將成為極為重要的核心指標。創新藥企擁有更高的想象空間,而Big Pharma追求的則是長期的穩步增長,從本質看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商業邏輯
信達生物和百濟神州,正在走兩條完全不一樣的路。聚焦于國內市場的信達生物,面臨的問題是門檻不算高,將遭遇其他藥企的強力競爭;躋身于美國市場的百濟神州,想象空間足夠大,卻需要面臨后續產品的商業化考驗。
不過無論如何,正是有了百濟與信達們的日拱一卒,屬于中國的MNC征途已經逐漸明朗了。